“雲熙，聽說皇上己經出京了。”

夏冰來到衙門廳堂，穆雲熙正在安排事務，夏冰站在一側聽了一會兒，等眾人都離開了，她才繼續問道。

穆雲熙點了點頭，“是。”並將京中旨意拿給她看，“適才我與朱瞻圻阿英己經商議過了，我與朱瞻圻留在濟南迎接皇上及諸大臣，阿英先去行宮打點，你隨阿英一起去。”

夏冰一怔，“為什麽是我？”

穆雲熙看了她一眼，示意她這問題問得奇怪。

“我不去。”夏冰口氣堅硬，“我也留在濟南，我知你在顧及什麽，我不留下，那麽我出城迎接皇上的儀仗就是。”

“阿冰。”穆雲熙淡淡的打斷她的話，“這是大家商議的結果，是公事。”

夏冰道，“我說的難道是私事？再說了，本來就要有人出城迎接，濟南城離不開你，那個朱瞻圻像是個不理事的，而白虎，對了，這幾天怎麽沒見著白虎？”

“他另有事做。”穆雲熙敷衍道。

“什麽事？案子不是都清了嗎？現在百姓的態度也大大轉變，今日我還聽巡防營的人說，有百姓主動來揭發白蓮教的聚點。”夏冰拭探著詢問穆雲熙，“在東林寺我便沒有見著白虎，你安排了那麽一出戲，調查張家姑娘，我還以為是白虎在暗中進行，現在事情結了，他......在那裏？“

”你為何對白虎的行蹤如此關心？“穆雲熙反問道。

他越是這樣，夏冰越是懷疑，”我們一起受命來濟南，為何你總是獨斷專行？什麽也不與我商量。“

穆雲熙道，“自然有我的原因。”

夏冰冷言道，“什麽原因？因為馮沅。“

穆雲熙神色未變。

夏冰卻顯得有些激動了，“被我說中了是不是？你是怕我對她怎麽樣？還是根本不再相信我？”

然而不管夏冰如何逼問，穆雲熙始終不開口，這才讓人抓狂。

“穆大人，張雪晴來了。”

這時有護衛來報，夏冰這才收斂情緒，退到一旁，片刻，張雪晴來到堂下，朝二人施了一禮。

”金達的傷如何了？“穆雲熙問。

張雪晴臉色蒼白，神色悲哀，“還沒有醒，大夫說醒了怕是以後也難以下地行走了。”

二人皆吃了一驚。

“怎麽如此嚴重？”夏冰問。

張雪晴吸了吸鼻子，“那支箭正好傷了脊椎，能撿得一命己是幸運了，不過，我仍然感謝上天。”張雪晴又露出絲笑容來，“能讓我有照顧他的機會，否則，我自是也不能獨活的。”

想著他為她擋箭的那一幕，張雪晴真心感到幸福，可這份幸福若要以性命為代價，她又寧可不要。

”張姑娘。“夏冰上前扶起張雪晴，“你很幸運，遇到一個好良人。”

這話意有所指，又頗有感概。

張雪晴卻搖搖頭，“早知這般，我寧可不認識他。”

曾經以為，她的一生也不過如此了，為父母報仇是她最大的心願，她不敢去衙門，因為她一個弱女子鬥不過官府，她只得聽從白蓮教的安排，裝神弄鬼，她想，能讓害死父母的兇手伏法，便是她死也願意，卻未想到會認識金達，一個甘為她死的男子，這般連累了他。

還有王夫人，真心真意待她，張雪晴便是為王夫人來求情的，“大人，打算如何處置夫人？“

穆雲熙答道，“按國法處置。”

張雪晴又跪下道，“望大人開恩，夫人她是有苦衷。”

“再有苦衷，也不能害他人性命，大明有大明律法，她有千萬條路走，卻偏偏走進了死胡同，怪不得別人。”

張雪晴輕輕哭泣著，”其實民女還有一個辦法，就說那毒經查，是民女所下，與夫人沒有幹系......“

”荒唐。“穆雲熙呵斥道，“你當命案是兒戲？”

“我......”

“你先下去吧，好好照顧金達，你若想報達恩情，這是最好的辦法。”穆雲熙淡淡說來。

張雪晴知事情沒有回轉的餘地，為王夫人難過，也為金達難過，她朝二人再施一禮起身出門，到了門口又轉過身來，誠肯道，“都說錦衣衛最好濫殺無辜，卻不然，大人就不是這樣的人。”

穆雲熙聽言一怔。

夏冰也怔住，她看了雲熙一眼。

“還有一事。”張雪晴看著夏冰，“民女知道夏大人與龐大人的關系，但民女還是要說，民女聽白蓮教的人說過，黃忠陷害我家其實龐大人是知情的，或許可以說，正因龐大人來了濟南，黃忠才想到陷害我家來邀功，我不知他們說的是真是假。”

“為什麽告訴我們這些？”

“民女也不知道，或許是因為民女相信大人是好人，查與不查全憑大人作主，現在我只想金達好好的。”言畢這才離去。

其實關於這一點，穆雲熙與夏冰皆心知肚明。

夏冰知道錦衣衛內許多事都不合規矩，她從未過問過，曾經的穆雲熙也是如此，他們出任務的指令皆來到一個人，那就是紀綱，不管是非，不管對錯。

這是他們的職責。

但現在似乎不一樣了。

夏冰見穆雲熙緊皺著眉頭，仿佛知道他心裏所想一般，她走近道，“怎麽了？你是相信了張姑娘的話，她說龐英陷害張家，也就是說龐英陷害了周新。”

穆雲熙迎上她的目光，“你覺得呢？”

夏冰惱道，“便是如此，義父定是知道的，義父知道，皇上也知道，這不僅僅是一樁案子，而是朝廷的爭鬥，你我都管不了，只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馮家女才會如此執著此事，雲熙，你千萬不能插手。“

見穆雲熙沒有反應，不由得急了，”雲熙，我知道你一直與馮沅有聯系是不是？“

穆雲熙微驚。

夏冰道，“其實在東林寺的那一幕也是她設計的，是她讓你去查胭脂鋪，繡莊，綢緞莊，然後當著百姓的面揭穿一切，才能將那些謠言攻破，她助你查清案子，那麽你呢？你要幫她什麽？”

夏冰見他神色，便知道自己猜中了，“白虎不在，我就該知道了。”她呵呵的笑了兩聲，“你們二人還當真是......”她想到那日，她打傷馮沅的情景，“原來她使的苦肉計，那麽她現在......在白蓮教。”

夏冰突然就紅了雙眼，語氣酸溜溜，她該如何形容二人？相得益彰還是配合默契？

而自己與雲熙從小認識卻從未如此過，是嫉妒羨慕，是鉆心的疼痛，是那越來越濃的怒火，她們僅相處一年的時間，卻比過了她與他的十年之情。

這算什麽？

“既然你都知道了，正如你所說的那樣。”穆雲熙仍舊淡淡回應。

夏冰冷眼看著他，無不諷刺道，“若她查出龐英的事，那麽你打算如何？幫她翻案？將龐英抓入大牢？還是將義父抓入大牢？”

穆雲熙道，“馮三是白蓮教的人，她只要明白這一點，她便不會翻案。”

“所以你是想讓她死了翻案這條心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然後呢？”夏冰繼續追問，又代他回答，“她會離開，不再糾纏此案，龐英也不會找她麻煩，那麽，她便真正無性命之憂了，這才是你的目的吧，雲熙，你對她當真是頗費苦心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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